微嘆。

“是嗎？”任瑾隨他遙望皇宮方向這棘城裏，唯一徹夜燭火通明的地方。

“期待嗎？”十幾年的朋友，黎筆軒深知任瑾此刻心情。靜默中，他緩沈問道。

任瑾斂眉，微微點頭，“筆軒，上官，你們陪了我一程又一程，終究要有個結果了，我豈能不期待？從此，兄弟把酒對飲，想來便愜意，真正神仙般生活呢。”當然，如果某個女人不再荼毒他婷婷的話會更愜意，更神仙。

黎筆軒聽得他如此向往之詞，也不由揚眉，淡笑開來。

“落雪了。”很久，黎筆軒低低地說。

兩人負手而立，靜靜看著夜空撒開來的紗雪。這雪，幾日內大概是停不了的。也好，就讓這場大雪結束了一起吧！

兩人淡若神色，靜靜看著飄落的雪紗。

風呼嘯而過，夾著細碎的雪花，落在他們發上，落進他們衣襟裏。兩人卻負手而立，並沒有絲毫動搖。

70

渡山

⑴

這時候已經是深冬，尹凡吟回到渡山，渡山上到處是皚皚白雪，一望無垠。她每天都要去“蘭齊屋”給她爺爺請安。她爺爺住在“蘭齊屋”裏，只留了傭人照顧他，平常她們家裏人是不被允許去叨嘮的，只有晨昏定省的時候，才能見到她爺爺。

這會她已經請過安，正從“蘭齊屋”回自己院子，遠遠地，好像有什麽人迎面而來。尹凡吟緩步在鐵索做成的長廊上，略帶些疑惑，怔怔望著迎面走來的人。

“蘭兒？”迎面而來的人輕移蓮步，走在鐵索上如履平地。

“是的，母親。”尹凡吟俯身作揖。

她母親看起來，便如她一般年紀，年輕而貌美，旁人如果見了，說是尹凡吟姐姐也不為過。這會看到尹凡吟，她母親微微笑起來，溫和註視她：“從你姑姑那裏來？”

“不是。剛從‘蘭齊屋’出來。”尹凡吟再俯身。

她母親點點頭，溫柔問道：“見過你祖爺爺了？”

“嗯。”尹凡吟微點頭，眉梢仍帶著困惑。剛剛她爺爺那一番話，她還有些不明白，所以也不確定她爺爺到底要說什麽。

“怎麽，祖爺爺並未告知你一切？”她母親平靜地看她皺眉。

尹凡吟搖搖頭：“倒不是。祖爺爺說得明白，只是蘭兒心裏，還有疑問罷了。”

她母親楞了楞：“是疑問麽？”

尹凡吟點頭。

她母親靜靜看她懊惱模樣：“有些疑惑，只能由你自己慢慢想開了來。蘭兒可明白？”

尹凡吟又點了點頭：“蘭兒明白。”

“明白便好。”母親淡淡頷首後，再不多說，只繞開她繼續如履平地。片刻後，又聽到她母親的聲音從身後傳來：“對了，蘭兒若真不能解開心結，去你姑姑那裏，或許會有收獲。”

尹凡吟回首，卻見她母親站在五步外提醒她。

她點點頭，靜靜看著母親走遠。

母親大概是要去接父親了。

猶記得年幼時候，母親把她關到書房裏，她鬧，母親也只平靜地由她鬧。長大了，也未見母親對她多些溫言溫語，只平淡依舊。

這份平淡，她長大了才知有多可貴，才知母親有多逸氣。

靜靜尋著她母親身影，看母親走遠，尹凡吟微低眉：母親是說姑姑嗎？

其實尹凡吟和她姑姑還要親一些，小時候她母親不大關心她，雖然不至於漠不關心，卻也少了份親昵，只有她姑姑，一直陪著她，和她一起玩鬧。姑姑是真的疼她，她還記得有一段時間，姑姑下山了，也是被爺爺派下去的，那時候她很不習慣，每天只盼著姑姑能早點回來。後來姑姑回來了，帶回了姑父，雖然被人搶走她親近的姑姑很讓人討厭，但姑父卻是很好的人，這一點她不得不承認。慢慢的，她也接受上了這個一心一意對姑姑好的男人只要姑姑幸福，只要姑父對姑姑好，她自然是不會討厭姑父的。

母親說去姑姑那裏會有收獲，難道姑姑能替她解開心裏的疑惑？爺爺那一番話言猶在耳，可她仍是不明白……說什麽派她下山，只不過是讓她去歷練，至於棘國的事，她不需要擔心雲雲，爺爺這些話，她確實有些不懂。

心裏帶著疑惑，尹凡吟慢慢往她姑姑的住處走去。

71

⑵

尹凡吟走到她姑姑的住處，靜靜立在小木屋前。雪有點深，小木屋也成了小白屋，房前一排淩亂的腳印。是出去了麽？她暗自思量。

“是蘭兒？”身後低沈的男子聲音。

尹凡吟回頭，笑得很是開懷：“是我，姑父。”

渡山日子，總是姑父、姑姑待她要親些。尤記得小時整日被關在書房時候，姑父時常偷帶她出去玩，姑姑總在他們的小木屋前等著她。

那時的她，一直不懂，為何姑父能舍了蒙易太子身份，與姑姑隱在這山中。

是的，她姑父是前蒙易太子，也就是蒙炎允的叔父。後來，蒙炎允上山，拜她父親為師，也總是要說起他叔父怎樣的不茍言笑。於是，她愈加不懂了，分明姑父是很疼小孩，很幽默的人哪。

她記得小時候姑姑下山一段時間，帶了姑父回來，後來就再沒下山過那麽長時間，就算有時候下山，也是姑姑和姑父出去游玩，並非執行任務。

後來她漸漸長大，才慢慢懂得姑父與姑姑間的綿長情意。

又後來，還來不及細細探究他們的故事，她便去了棘國。只是她下山的那段時間，姑姑和姑父下山游玩了。

如今再回來，已經是一年半後了。再次見到她姑姑和姑父，她自然是開心的。尹凡吟開心地踏著深淺不一的步子，迎了上去：“姑姑呢？”她朝姑父身後看一眼，“平常都是焦孟不離的。”

“蘭兒被關了十幾年書房，就只會用‘焦孟不離’麽？”她姑父笑著嘆氣，搖搖頭，又輕輕敲了下她腦袋，十足的疼愛，“你姑姑放獵具去了。你看，我手裏是什麽？”他揚了揚手裏東西。

“呀，是鹿！”尹凡吟呵出白氣，眉開眼笑起來，“我要吃，我要吃，姑父做的最好吃了。”她掩不住地吞吞口水，姑父做菜的手藝可是一絕啊。

記得以前她姑父偷偷帶她出去玩，和姑姑一起，打了野物，在外面烤來吃，她姑父的手藝可真是一絕。

尹凡吟抑不住笑，心想看來她是來對了，剛好碰上姑姑和姑父打獵大獲豐收的時候，她姑父一定會做一頓大餐……她真是有口福啊。

不多久，她姑姑也回來了。尹凡吟忙迎上去挽住她姑姑的手，小聲抱怨道：“這麽冷的天，姑姑還和姑父出去打獵。”

她姑姑笑著捧起她的手，朝她呵氣：“大雪封山，正是打獵的好時節。吟兒你冷不冷，怎麽出屋來了。屋子裏有火，烤著暖和。”

尹凡吟笑起來：“我想早點見到姑姑。”

“所以一直在外面等著？”她姑姑好笑地點了點她額頭，拉著她進屋，“傻孩子。快點來烤火，我知道你最怕冷。”

尹凡吟嘿嘿笑兩聲，乖乖地走到炭爐前。

她姑姑放下手裏的東西，一邊笑問：“你什麽時候回來的？怎麽回來了也不來看我和你姑父。”

尹凡吟頓時委屈地撇撇嘴：“我也是昨天晚上才回來的，今天見過爺爺，就來姑姑這邊了。”

她姑姑放好東西，坐到炭爐旁，笑道：“爺爺有沒有說什麽？”

尹凡吟點了點頭：“說了，可是我有些不明白。”

“哦？”她姑姑笑起來，“該不會和我當年一樣吧。”

尹凡吟頓時好奇：“姑姑當年也被爺爺派下山的，回來後爺爺說了什麽？”

她姑姑一笑：“你爺爺說，讓我下山歷練，並不是要我去平天下，而是……”她姑姑忽而住了口，尹凡吟忍不住好奇，催促道：“而是什麽？”她姑姑好笑地摸了摸她腦袋：“而是要將我嫁出去。”

“……”尹凡吟良久都是沈默，她現在真有些佩服她爺爺了。

她姑姑見她如此，便笑起來，戲謔道：“蘭兒是不是也和我當年一樣，在山下找了個如意郎君？”

一句話，說得尹凡吟臉紅起來，她不由想起黎筆軒……見她姑姑目光灼灼，一個勁看她，她不由低下頭去，微微點了點頭。

她姑姑見她點頭，大笑起來：“好蘭兒，什麽時候帶他回來見見家長？”

尹凡吟神色赧然，通紅了臉道：“他說來年初春會來這裏。”

她姑姑輕輕撫著她發絲，微笑道：“看來他是認真的了。蘭兒，你會幸福的。”

尹凡吟將腦袋緩緩靠到她姑姑肩膀上，也笑起來：“就同姑姑和姑父一樣的幸福。”

72

（3）

“姑姑，你說姑父烤得怎樣了？”尹凡吟忍不住又朝小屋
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